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咯咯响,“我可能在一开始,就忘记了什么东西……”
  镜子里的人,又想让他记起什么?
  郑清叹了口气,把他抱到卧室里,找出医药箱帮他包扎伤口。
  “别这样折磨自己,好吗?”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。
  沈怜却连假笑的力气都没了。
  他坐在床上,面无血色,嘴唇发白,整个人木愣愣的。
  “我就是个麻烦,是个累赘,你管我干什么?因为人道主义吗?”他的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清,却还是说了个冷笑话,勉强勾了一下嘴角。
  难看极了。
  “我心疼。”
  “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心疼的,这身破烂的皮囊吗?”
  郑清无奈地摇摇头,认真道:“二十一克的灵魂。”
  呵……被虫子蛀了的灵魂吗?沈怜自嘲。然后他仰起脸,努力扯出一个狡黠的笑:“你还说你不喜欢我?”
  郑清说喜欢和心疼是不一样的。心疼也有朋友间的、恋人间的、亲人间的。他喜欢沈怜,但也是朋友间的、合作伙伴间的。
  有时候这人理智的很,却也无情到让人心惊,无情到让人想扯开他的胸膛,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。
  沈怜又不想说话了,虽然他把自己贬进泥里,虽然他患得患失,但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敏感,敏感到可以察觉到他人隐藏着的情绪。他总是觉得医生喜欢他,只是不开口。
  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。
  不过他一定是不会喜欢医生的。为什么呀?沈怜不告诉郑清,他以为郑清不知道,却不知道郑清其实知道。
  为什么呀?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,碰到棉花都会受伤。(注)
  这个患得患失的胆小鬼不肯把一丝一毫的感情放在赌盘上,为了避免结束,就让自己避免了一切开始。(注)
  一个谨慎的、警惕的傻子。
  郑清到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,问他:“去医院吗?”
  沈怜不说话。
  于是郑清把被子拉开,小心避开他的伤口,和他躺在一起,轻声说:“好吧,不去就不去。睡一觉吧,我陪你。”
  沈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,像条死鱼。
  然后这条死鱼突兀地开了口:“你在我身上放定位器,我不喜欢。”
  “我是担心你。”郑清说。
  “我当时想把自己的手放在你的脖子上,用力地掐下去。如果是别人,我可能已经那么做了。”
  “就算那个人只是担心你?”
  “就像我这个疯子认为蓝胡子是对的一样。”
  郑清想伸出手,想摸摸沈怜的脸,却又颓然地放下。
  他只要一想到沈怜扭曲的独特的价值观,就不可控制地分析沈怜的童年,沈怜的青春。他似乎能勾勒出这个家伙畸形的、压抑的人生,这种经历可以影响到人的一生,直至死去。不管是老死,还是从某个地方跳下去。
  奇特的、如附骨之疽的抑郁症,治愈率百分之八十五,复发率百分之百。
  他心疼。
 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?一个拥抱?一个黄油面包?还是承诺自己可以陪沈怜一辈子?
  这种瞬时的东西可信吗?他曾经还想过娶妻生子呢,现在还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并不怎么可爱的男人?
  他的这份感情,又能保持多久,隐忍多久?
  瞬时的承诺总是枷锁。
  而现在,这个瞬时,他喜欢的这个人正躺在他身边。
  他忍不住凑近了点。
  沈怜却突然扭头,柔软的唇擦过他的脸。
  两个人都愣住了。
  沈怜笑着,像只刚刚偷了腥的猫,又像个意外得到了一颗糖的孩子。
  这次可不是那种精致没有温度的、程式化的假笑了。
  像昙花般难得一见,虽然把一位并不柔弱的男性比做昙花有些不妥。
  沈怜总是受伤,手腕上有一道又一道的疤纵横交错,丑陋极了。他对疼痛的承受能力也高于他人,所以他能无视他裹着纱布的手。
  他再凑上去,得寸进尺地亲上郑清的唇,又像个野兽一样狠狠咬了郑清一口。
  嘴里满是腥味儿。他再次舔了舔唇边的血,无比魇足。
  “医生,你看这个世界都有可能是假的,而我们是真的。一个又一个的副本里,我们两个像嘴唇和牙齿。”
  “我并不觉得自己和你是嘴唇和牙齿的关系。”郑清语气冰冷,脸色也冰冷,看来是对沈怜的突然袭击生气了,只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没有发作。
  “没有我……你可就踽踽独行了呀。”沈怜低声细语,恍惚间竟像是巫师吟诵他的咒语。
  没有了郑清,他也就踽踽独行了,若是他有一日无聊了,或者是有一日犯病了,或许也就死了。有了郑清,他还有个同行的人,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。
  “我可不在乎是否独行。”郑清说了假话。
  沈怜也不理会他说了什么,自顾自地开口,字里行间带着一种随意感:“医生啊,我好累,我现在需要点什么,或许是一场负距离的接触,或许是一场抵死缠绵。”
  郑清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了。
  “所以说医生,做吗?”


第62章 安托万(六)
  郑清一个爆栗弹到沈怜脑门上, 疼得沈怜吸了一口气。
  “找炮友出门右拐酒吧, 什么货色都有。”
  沈怜摸着郑清的脸, 道:“环肥燕瘦,也不及医生你勾人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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